《大参考》总第十五期一九九七年十二月十二日出版。编辑于美国纽约,发行于互联网 
《大参考》探讨政治改革,突破新闻封锁,新技术促进言论自由,面向高层,内部传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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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际统一刊号ISSN 10972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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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湖南人六四涂污毛像酷刑系狱,喻东岳精神失常不准保外就医     新闻自由导报
2. 创办地下民运刊物《钟声》,孙立勇狱中患多种疾病             新闻自由导报
3.「人权观察」1998世界报告对中国人权政策的批评                    美国之音
4. 纽约市议长如期晤魏京生, 克林顿十二月九日接见魏京生             星岛日报
5. 实地采访:北京人眼中的"六四" (连载之三)                        任逸夫
6. 不要相信『中国进步』的神话——纪念「六四」惨案八周年         蒋培坤
7. 中国克格勃的新风貌——学运领袖邵江和公安国安“哥儿们”的故事     茉  莉
8. 哈佛鬼域——中国大陆留学生迎江闹剧                             李兰菊
9. 一面之词 (连载之二)                                            胡  平
10. 【小笑话】毛泽东和文七妹                                      牛鬼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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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故乡人六四涂污毛像严刑系狱,喻东岳精神失常不准保外就医

据中国人权民运信息中心消息,八九年「六四」期间因为用染料涂污天安门
城楼上的毛像而被捕判重刑的三名湖南青年当中的喻东岳,已患精神病长达
四年,但当局仍不准予保外就医。

该中心十一月廿三日发布的一份新闻稿称,原任《浏阳日报》美术编辑的喻
东岳,一九八九年五月二十三日在天安门广场与余志坚,鲁德成等三人用染
料涂污悬挂天安门城楼上的毛像。之后,为在天安门广场静坐示威的学生扭
送北京市公安局。八九年八月,北京中级法院将三人以「反革命破坏罪和宣
传煽动罪」判重刑,喻东岳有期徒刑二十年,汽车公司工人鲁德成被判有期
徒刑十六年,而小学教师余志坚,竟然破天荒被判无期徒刑。

据逃亡瑞典的中国大陆民运人士张捷对该中心称,「六四」后他被判刑五年
,与喻东岳关在同一牢房。

一九九二年「六四」前夕,喻东岳在狱中一块黑板上写上「打倒邓小平!」
的字句,这在监狱是极严重事件,他随即被毒打,然后被关押在不到三平方
米的小号。条件极为恶劣。

在六个月后,当喻东岳从小号被放出时,精神方面出现严重问题,他见到管
教公安就下跪,连其他人吐在地上的痰也去舔。去医院治病时,护士见他喝
痰盂中的脓痰。

中国人权民运信息中心于一九九七年十一月廿一日曾致电关押喻东岳的湖南
省源江监狱狱政科,一位刘姓科长表示,喻东岳的精神病还是老样子,并无
康复,现在监狱铸造分场劳动,当局也没有予其以保外就医的打算。

喻东岳十八岁毕业于湖南师范学院艺术系,其诗歌绘画曾多次获奖。喻东岳
八五年曾当选为毛泽东故乡湖南省湘潭区人大代表,被捕系狱时为《浏阳日
报》美术编辑。
                   -- 摘自《新闻自由导报》1997年12月5日总第24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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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六四后创办民运刊物《钟声》,孙立勇狱中患多种疾病,言论自由代价高

据中国人权民运信息中心消息,北京异议人士孙立勇被监狱医院确诊为患有
肺结核,且离服满其七年刑期仅差半年时间,有关当局仍冷酷地不准保外就
医。孙立勇的父母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于十一月二十五日上书司法部长萧扬,
强烈要求批准孙立勇保外就医。

现年三十六岁的孙立勇曾任职于北京市公安局东城区分局,被捕时是某单位
保卫科干部。孙立勇在「六四」镇压事件后创办地下民运刊物《钟声》和《
民主中国》,终于在一九九一年五月被捕,其后被以「反革命宣传煽动罪」
判处有期徒刑七年。九四年孙立勇在狱中写了一份长达七万字的《致江泽民
书》,要求平反“六四”,释放因六四而判刑的政治犯,由全国人民代表大
会组成专门委员会调查六四镇压真相。

最近,孙立勇的父亲孙兴仁先生表示,孙立勇曾经被狱中监狱确诊为高血压
,梅尼尔综合症,肛门出血和关节风湿病。今年七月又确诊患上肺结核。

孙兴仁先生说,他在十一月十七日到北京第二监狱探望儿子,并于十一月二
十五日紧急致函司法部长萧扬,强烈要求立即批准孙立勇保外就医。此信函
并同时寄往北京市司法局,北京市劳改局,和北京第二监狱等单位。

孙兴仁表示,他并非攀比魏京生而提出有关要求,而是基于孙立勇的病情而
论,认为他最好出狱接受治疗,因为狱中没有适合孙立勇病药物,并且,同
囚的十名犯人可能会无辜传染上肺结核。

                   -- 摘自《新闻自由导报》1997年12月5日总第24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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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人权观察」1998世界报告对中国人权政策的批评
VOA REPORT: HUMAN RIGHTS WATCH ANNUAL REPORT  DECEMBER 5, 1997

国际人权组织「人权观察」星期四发布了《人权观察1998世界报告》,对
1997年内65个国家的人权记录以及国际社会对人权的推动状况进行了回
顾。这份4百多页的报告包括对中国政府的人权政策的批评。下面请看
《美国之音》记者的报道:

「人权观察」在12月10号"国际人权日"到来前夕发表的年度人权报告,
回顾了1997年在非洲、亚洲、中东、拉美、欧洲、美国等65个国家以及
国际组织在人权领域发生的重大事件。报告表示,在过去一年里,"人
权的普遍性适用于所有国家"的基本原则不断受到攻击。

「人权观察」批评了中国政府的人权记录,并以中国问题为例,指责西
方大国为了经济和战略利益,出卖人权理想。

「人权观察」的报告表示,中国政府在11月释放了最著名的政治犯魏京
生,这是克林顿政府和世界各地关心魏京生的个人和组织的胜利,但是
一个人的获释对整个人权局势并没有带来多少改变。报告列举一些具体
的案例说,中国继续关押成千上万的政治犯。当局拘禁持不同政见者并
在审判前使他们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然后又判处严酷的刑期。不断有
消息说,监狱条件恶劣,常有犯人在监狱受到毒打,有病得不到治疗。
报告还提到了中国政府违反世界人权宣言,拒绝本国公民回国的案例。

报告还说,1997年四川绵阳、都江郾、河南中原油田等多处地方,发生
了以失业和退休工人以及其他城市居民为主的示威抗议,抗议的组织者
以及向外界散发消息的人受到了压制。报告还说,当局还加紧了对宗教
的管制,一些地下天主教和新教教会的领袖遭到逮捕和关押。中国政府
还颁布了新规定,继续对书籍报刊的内容施行严格控制。

这家国际人权组织的报告还说,在新疆、内蒙古和西藏,人权状况仍旧
很恶劣。报告还说,中国拒绝独立的人权组织在中国运作。中国大陆出
现了一些报告所说的受到官方严格监督的"准非政府组织",这些组织处
理妇女权益、社区建设等问题,但是不负责监督政府对人权的践踏。

「人权观察」呼吁中国政府允许人道组织探视中国监狱,把中国和西藏
全境向独立的新闻记者和人权观察员开放,释放许多非暴力的"反革命"
罪犯。「人权观察」表示,中国已经废除了反革命罪行,但是目前仍有
2千名"反革命"在服刑。

针对国际人权组织的批评和呼吁,中国政府多次表示,各国有不同的人
权标准,西方没有权利指手画脚,干涉中国内政,中国最需要的是稳定
与经济发展。中国领导人江泽民还说,世界应该是多样化的,应当允许
不同的政治体制共存。

对此,「人权观察」的执行主任肯尼斯.罗斯反驳说,一些人权基本原
则已经被世界多大数国家的政府接受,在这些普遍性下存在着丰富的多
样性,而且这些基本原则正是为了鼓励多样性,但是他说,对言论和结
社自由等基本自由,各国政府都必须尊重。

罗斯说,"因此,中国以多样化的说法为借口,为自己压制多样化的制
度辩护,这是荒谬的。"

「人权观察」表示,亚洲其它一些国家也以社会秩序和经济发展优先于
个人人权为理由,对人权的普遍性进行挑战。但是,「人权观察」说,
以"亚洲价值观"为压制性制度辩护的说服力,已经由于亚洲的经济危机
而大打折扣。「人权观察」的执行主任罗斯说,

"假如有强有力的公民社会,假如有真正的自由选举,假如东南亚国家
的政府最初确实是对国民负责,我认为,一些导致货币危机和环境危机
的因素是可以避免的。我们今年看到的是,一个不对公民负
责、不尊重人权的政府,阻碍着亚洲人民民生的改善。硬是把尊重人权
和发展经济对立的作法,我认为有必要到此休矣。"

「人权观察」认为,虽然所谓"亚洲价值观"的挑战减少,但是西方大国
为了经济和战略利益而忽视捍卫人权的倾向,对人权普遍性的威胁却越
来越大,在对华关系问题上,就生动体现了这种失败。这家人权组织的
报告提到,在今年的日内瓦联合国人权会议上,法国、德国、西班牙和
意大利受到经济诱惑,不再支持批评中国人权的联合国决议,日本、加
拿大和澳大利亚也放弃了对决议的支持,代之以空洞的人权对话。人权
组织还批评说,美国虽然支持了这项决议,但是却长期动摇,也没有在
盟国中积极游说。「人权观察」还批评说,美国政府谈论中国政策的时
候,彷佛只有"孤立"和"接触"两个极端,这家人权组织认为,重视人权
并不等于把整个美中关系当做为人权的"人质"。 ( xinwen@voa.gov )
                 http://www.hrw.org/research/worldreport.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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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纽约市议长如期晤魏京生                            星岛日报

     (综合报道)纽约市议会议长瓦萨五日会见来美的着名中国民运
     斗士魏京生,当面表达对其努力为中国人争民主道德勇气的敬
     佩,并希望魏京生协助拟议中的一项有关中国的人权原则,以
     利双方经贸往来与交流。

     不顾日前中国官方要美国政府官员不得会见魏京生警告的瓦萨
     ,周六在与魏京生会面後指出,不管是不是美国政府的成员,
     他都不接受任何人的命令。他祝福魏京生的努力能早获成果,
     让中国人能享有民主、宗教自由及人民自决的权利。

     他强调,纽约是一个商业都市,但在追求利益的过程中仍有其
     道德与人权标准上的坚持。

     他说:「所有商人、机构未来在中国大陆市场拓展商机的努力
     中,都应遵守一套最起码的人权原则,使公司在所有相关范围
     内的活动能够照顾到当地人民的基本人权、工人权利及宗教自
     由等权益,并协助普遍人权得以在当地早日实现。」

     瓦萨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一向对中国迫害宗教的纪录十分厌恶
     ,今年稍早曾亲自领衔在市议会中提出鉴於中国等国迫害宗教
     、纽约市应予经济制裁的法案,但在纽约市商会及各国际公司
     考虑到经贸商机的压力下,改为在纽约市推动一项要求纽约各
     跨国公司应遵守的人权普遍原则的拟议。魏京生已当面应瓦萨
     的要求,将於市议会明春针对此项行动所召开的听证会中,亲
     自出席作证。

     摘自【星岛电子日报】   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七日

【海生按】许多中国人至今不明白,美国社会能享受的社会动力与创造力,
           一个很大的因素是美国社会能容耐不畏强权的言论。这也是为
           什麽以费正清为首的美国左派知识份子曾强力支持尚在延安窑
           洞的共产党,而晚年的费正清却有良知与勇气去遣责当政後的
           中共恶政。
           中共与其同路人在世人面前以流氓嘴脸撒野,将只会招来美国
           社会有识之士更大的不屑与卑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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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林顿今晨(十二月九日)接见魏京生

(记者施奈德报道)美国总统克林顿于本港时间今日凌晨三时四
十五分,在白宫接见赴美就医的异见人士魏京生。白宫官员对
本报表示,是次会面将会是「很小、很私人的会见」,除了「
中国人权」组织的执行主席萧强将陪同魏京生会见克林顿,并
作他的传译外,将不会有其他人出席这次会面,连副总统戈尔
也预期不会出席。

据悉,会面时魏京生将促请克林顿继续就推动中国改善人权纪
录向中国施压,以及释放其他正在被囚的异见人士,包括王丹
在内。这是克林顿首次有机会从中国异见人士口中,获得有关
中国人权状况及政治犯在狱中待遇的第一手资料。

上周四,中国当局曾警告美国政府,切勿允许美国官员与魏京
生会面,原因是魏京生为触犯中国法律的罪犯,中国反对美国
利用魏京生进行反对中国政府的活动。白宫发言人麦柯里昨日
也公布克林顿将与魏京生会晤的消息,但他拒绝评论克林顿和
魏京生会面时将会讨论甚么,只称魏京生一抵达美国,政府已
表示克林顿期望和魏京生见面,并称,克林顿已听过很多关于
魏京生的事,热切地希望有机会见他。

魏京生周日(七日)在《休士顿纪事报》一篇文章中说,他从来
不晓得中国共产党有任何使大陆人民生活现代化的诚意,他并
认为,中共独裁政治制度保护官僚腐化阶级,司法被用来榨乾
人民和社会资源。

魏京生在文章中指出,早在十九年以前,他就在北京民主墙的
大字报上指出,缺少了民主就难以实现邓小平和中国共产党鼓
吹的四个现代化。他续谓,为了这个主张他坐了十八年的牢,
而他的预言也已证实,中国没有民主就不可能现代化,事实上
过去数年的实际情况证实了这一点。

魏京生说,大陆近年经济发展确有成就,但这些成就已被新一
代的官僚资本主义者所蚕食了,公营企业负债累累,政府为了
弥补它们,缓发工资给人民,许多人失业,农村生活也并未改
善。

另一方面,由「自由南蒙古同盟」主席青松率领的一群内蒙古
民族主义运动人士及支持者,上周六齐集中国驻纽约总领事馆
前举行示威抗议活动,抗议北京对内蒙民族运动领袖的政治迫
害,并要求中国当局释放异见人士。

另外,深圳异见人士李小龙昨日发出一封致中国人权活跃分子
的公开信,呼吁他们学习台湾,并且成立联合阵线组织,为国
家带来民主。李小龙在信中指出,台湾民进党在近期的县市长
选举中大胜,强烈显示中国民主化发展已走到一个历史性的关
键阶段。

摘自【星岛电子日报】     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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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A REPORT:CLINTON MEETS WITH WEI JINGSHENG  DECEMBER 9, 1997
                *****克林顿总统会见魏京生*****

美国总统克林顿东部时间星期一下午在白宫会见了中国著名持不同政见
人士魏京生。魏京生在会见总统后对记者说,克林顿总统非常热情和真
诚,非常关心中国的人权状况。下面请看美国之音记者发来的报道。
 
克林顿原定两点四十五会见魏京生,消息人士说,后来会见推迟开始,
因此原定三点半见记者的魏京生,一直到四点多才露面。中国人权执行
主任萧强还有一名翻译陪同魏京生会见了克林顿。

魏京生一进来,开门见山的就说,他这次同克林顿进行了愉快的谈话。
紧接着让大家提问。马上有记者开门见山问魏京生,他这次同克林顿谈
了些什么。 魏京生回答说:他告诉我,他很高兴在这个地方见到我,也
表达了他很关心中国人权的状况的愿望。当然我也告诉他很多东西。我
希望美国政府在和共产党打交道的时候,不要被共产党给欺骗了。

此外,魏京生说,他同克林顿总统谈到了中国的现实,他同共产党打交
道的经验。另外,有记者问到了魏京生是否愿意去台湾,这次会见提到
了释放王丹的问题没有,魏京生是这样回答的.

《《《魏京生: ”我应该去台湾”《《《

如果有正式的邀请,我应该去台湾。但是我目前和台湾方面没有任何接
触。我和克林顿总统谈话,正像刚才所提到的,时间很短。我的感觉
是,克林顿总统对继续释放政治犯非常关心,所以在这个时候,没有谈
到太具体的问题。

上个星期,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曾提到,反对美国政府官员会见魏京生,
因为魏京生是一个刑事犯。有记者请魏京生对此做出评论。魏京生说,
他和克林顿都没有必要遵守共产党的命令。魏京生还透露,这次会议,
是双方都主动提出要举行的,因此才有了这次会见。

有记者追问克林顿总统听到魏京生的警告,不要上共产党的当的话后,
克林顿总统有什么反应。魏京生说,克林顿总统笑了。魏京生说,克林
顿总统很聪明,他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魏京生也谈到了他这样说的
原因。

美国同西方和共产党制度不一样。西方是要讲法制,规律,而共产党不
讲规律,可以随时说话不算,不遵守诺言。这就要一场不公平的球赛。
一方遵守规则,而另外一方不遵守,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因此,遵守规
章的一方是要吃亏的。

有记者问,一个月以前,魏京生还是一个囚犯,但现在,魏京生却进了
白宫,见了克林顿。有什么样的感觉。魏京生说,对中共施加的压力还
是有效的。他说,我在监狱的时候,就感到会有今天的。魏京生说,西
方的压力有效,但更主要的是,中国人在内部施加压力才是最主要的压
力,才能使得中国的事情最终得到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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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实地采访:北京人眼中的“六四”  (连载之三)
访谈之七

国务院计委官员,四十岁,中共党员,大学文化水平。

  “六四”之後,邓小平反复强调,经济不要滑坡,但这话等于白说。六四之後,
中国经济形势一塌糊涂,这就是政治领先的後果。如果真为中国社会发展着想,一
定不会出此下策,在首都戒严。你想想,戒严意味着战争、暴乱,这些都是经济生
活的大敌。只有在经济生活停顿,国家面临崩溃时才会使用戒严这种非常手段。可
北京怎么了?学生上街,若处理得当,根本不会出什么大事。可是,政府一上来就
定性成动乱,开大会,要镇压,搞得人心惶惶,也激怒学生,跟着就戒严。邓这个
人经济不内行,熟悉的是刘邓大军打仗的那套方法。可社会经济问题从来不能靠武
力解决,只要动刀动枪,肯定是两败俱伤,而且後遗症严重。六四之後,国家的经
济生活一下子停滞了,接着就是大滑坡。我们计委干着急没办法。因为说到底,活
儿是要人去干的。人心惶惶,对国家绝望,对共产党愤怒,怎么能安心工作?李鹏
来劲了,搬出陈云那套“鸟笼经济”方法,以为国家凭计划经济就能发展,真是做
梦。你看看哪个实行计划经济的国家经济发达?明明破产了的一套方法,可就是闭
目不见,或者装看不见,因为计划经济适合极权统治。共产党有什么经济学?它的
全套经济政策都是为政治服务的。随政治需要而改变。这哪能靠得住?经济发展要
以长期稳定的社会政治环境为前提。但建国四十年了,共产党没让中国消停过一天
。刚见点好,他就给你找事。毛泽东讲政治工作是经济工作的生命线;邓小平讲改革
为了巩固社会主义制度,都是把主义、意识形态放在经济活动之上。只要这套方法
不变,中国经济断无希望。
  前不久有人讨论什么东亚模式,说在专制制度下也能发展经济。但他们忘了,台
湾、新加坡、南朝鲜是奉行自由经济的,不管政治上怎么专制,政府不随便干涉经
济生活,经济生活有自己一个稳定的环境。可在咱们这儿全不一样。政治专制的一
个主要方面就是干涉经济生活,今天一个政策,明天一个政策,乱七八糟。我在计
委工作快十年了,每年都得注意中央精神。中国没有独立的经济活动领域。这几年
,赵紫阳放权开始有自主的经济活动了,但还没走上正轨,出了不少毛病。其实,
下一步的任务是继续放,放到底。可这会直接影响共产党的专制权力。所以党内对
赵紫阳的意见大了。我们计委是陈云的老窝,权放多了,计委这个衙门就清静多了
。得,许多人就难受。从前计委多威风,财权一手抓,说给谁就给谁。大家争着给
计委磕头。这几年指令计划少了,各地自主权多了,计委就不那么风光了。照我看
,计划经济明明是个火炕,可因为它对共产党有好处,对大批官僚有好处,所以共
产党就非逼着人往火炕里跳。
  现在经济形势坏透了。如果说开枪前的经济是感冒,开枪後就成了肺炎。昨天我
看了统计局公布的数字。同去年同期相比,工业生产七月份增长百分之九点六,八
月份增长百分之六点一,九月份增长百分之零点九,十月份增长百分之二点一,真
是逐月下滑。李鹏竟然说这是治理整顿政策的必然结果,是经济良性发展的好势头
,简直太可笑了。最要命的是工业经济的主体,就是李鹏最喜欢说的骨干企业十一
月份是负增长。真是给了李鹏一记耳光。你记得吧?六四之後,李鹏的宝全押在全
民所有制企业上了。又是提高地位,又是大力扶持。这些企业却不争气,一个劲往
下跌。这里其实反映出工人对“六四”的态度。工人虽然没有上街,但全国范围普
遍怠工,结果是今年的劳动生产率的增长速度仅仅百分之二点一。而且这几年势头
最好的轻工业一蹶不振。老百姓也绝了,真不买东西。六四前为了弄一台彩电得走
後门,六四後,返本销售都没人买。本来当前正面临还债高峰,六四之後西方联合
制裁,这可是中共没想到了。原来他们估计可能是口头谴责,至多是有几个国家制
裁,可有些国家不会行动,还有余地。可现在是普遍制裁。最滑头的是日本,口口
声声说不要孤立中国,但说大话使小钱。到现在第三期日元贷款一点没松动。日本
人是不会和你讲什么友谊的,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投出去的钱不保险他才不会干
。国内公开摊派国债,不买不行,直接扣工资,怨声载道。国际上又借不来钱,还
债成了大问题。六四把共产党坑死了,真是自作自受。东欧最近的变化给中共雪上
加霜。许多国际游资原来有到中国投资的意向,但六四之後,立刻改变主意,一是
往东南亚,一是瞄准了东欧。上面对这个趋向提心吊胆,让我们搞个有关这个问题
的报告。五中全会讨论经济问题,大家一筹莫展。除了让老百姓勒紧裤带之外,什
么招也没有。
  我断定治理整顿非失败不可。银根太紧,资金短缺,工厂开不了工,一放松又会
引起新一轮争贷款,争投资的斗争。地方势力这几年大膨胀,现在和中央谈判态度
都很硬。李鹏要各地用党籍担保,回去清理在建项目,支持中央的紧缩政策。五中
全会後,我和我们计委的一个副主任去看南方一个省的省长,他根本不把李鹏的话
放在心上,说起李总理,他直撇嘴。他说中央要我拿党籍担保服从中央,可我回到
省里,省里老百姓又要我拿党籍担保为他们谋利益,你说我该听谁的?中央自己的
事处理不好,就找地方救驾,我不是不想救驾,我是没这个力量。我明显觉出地方
干部对赵紫阳相当有好感。对处理赵紫阳很不满意。赵在中央工作,其实代表着地
方利益。他在台上就一个招,放权。中央有人对他放权不满,可地方高兴坏了。这
几年地方上真肥了。所以百分之九十的地方干部拥赵不拥李。赵紫阳如果不让李鹏
杀了,今後还是不可忽视的力量。你仔细看看就明白,赵紫阳下去了,只有鲍彤一
个人陪绑,赵系人马基本没动。赵紫阳经营了十年,这十年地方上差不多全换上他
的人。你李鹏有多大本事?江泽民上来根本不敢动赵的人马。他自己就是赵紫阳提
名到上海去的。他在电子工业部当部长的时候,曾给赵紫阳提交过一个改革计划,
很大胆,赵很欣赏他。你说他能对赵怎么样?他对赵的态度和李鹏就完全不一样。
李鹏又坏又蠢,江泽民可比他滑头多了。现在凡事李鹏都争先,江则顺水推舟,反
正目前经济这个烂摊子,非要了李鹏的命不可,你等着瞧吧。

访谈之八

北京某中学学生,十六岁。

  六月三日晚上,我父母不让我出门。但我们班不少同学都出去了。我们学校离木
樨地近,开枪最激烈的时候,二十二号楼里当时有人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一下子大家都急了。说实话,学潮期间,大学生游行,我们中学生不关心。也不
明白他们为什么上街。後来绝食好几天,政府没人管,我们学校老师急了,领着同
学去声援。我也去了,当时是想去看热闹,但到了长安街上,见人山人海,旗帜飘
扬,心里不由自主激动起来。好象也传上了点政治热情。说实话,这几年来。中学
生最不关心政治。学校里两件大事,谈恋爱、考大学。谁要是讲马列主义没人听。
政治考试是公开抄卷子,你抄我,我抄你,老师在一边装看不见。因为升学率高就
能当重点中学。重点中学好处不少,第一是能拉来不少赞助,第二是老师地位高。
甭管你是不是当官的,只要你孩子想升大学,就得巴结重点中学的老师。请客送礼
,歪门邪道多了。
  我是个“中游生”,功课在班里总是第十名上下。我有时候也想过人为什么活着
,但想不明白,反正活着就应该轻松愉快。共产党是怎么回事,我也搞不清楚,就
知道它厉害,爱整人,别惹它。但这几年共产党好象也不太整人了,或者是想整也
整不动了。学校老师提起共产党不是讽刺就是嘲笑,好象不拿它当回事。我们没经
历过共产党最厉害的时候。上了中学主要是学霹雳舞、看琼瑶的小说。中学生真不
关心政治,可不知怎么搞的,一升上大学,人好象立刻就变了,天下兴亡,匹夫有
责这话整天挂在嘴边上。本来我想国家的事有共产党管,咱们自己管自己得了。可
这次我明白了,人家非管你不可。你不想让人家管,那人家四千万党员吃干饭呀!
这个国家说到底是人家共产党的,人家想干嘛就干嘛。大学生要是明白这点,准不
闹事了。他们老觉得这个国家有他们一份。其实,他们是太爱国,太想帮共产党的
忙了。可惜人家不领情。
  你问我们关心不关心国家的发展?关心有什么用?你起不了多大作用啊。你提意
见没人听,弄不好人家还整你,闹大发了,人家动军队,杀你白杀。你怎么有办法
对抗共产党?我也知道这事不对,可总觉得没办法,索性别打听。所以我看大学生
游行,老觉得跟看戏似的,自己不是这舞台上的人物。五月二十八日那天,不少人
去天安门游行,我正好骑车从天安门过。看见一个老太太,模样有七十多岁了,头
发全白了,还是个小脚。自己推辆竹子做的儿童车,车上放着一个水桶。她跟着游
行队伍,谁喊口号,她就给谁送水。我挺奇怪,这老太太哪来这么大热情?好家伙,
她硬是跟着游行队伍从天安门走到北京市委。天挺热,老太太衣服全湿透了。我看
她也不象有文化的样子,她真是为民主自由才这么拼命?我想不明白。
  六四之後,北京人最讨厌的就是又搞什么思想教育。电视里全是过时电影。什么
“上甘岭”、“红孩子”、“南征北战”,恶心透了。这几天上头有什么文件,说
是政治思想工作需从儿童抓起,中学生是关键。说是不能往大学送反对派。可我想
这肯定是瞎耽误工夫。哪个大学生不是从中学升上来的?谁没在中学上过政治课?
可怎么一上大学就成了反动派?我琢磨着,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动不反动这回事
。在我们学校,谁最显得“革命”,谁准是功课不行,考不上大学。没能耐没本事
的人才去搞什么政治思想工作。咱们国家有个怪现象,不知你注意到没有,越聪明
的人活的越费劲。就是傻子活得好。李鹏傻不傻,可他能当总理。最近有个笑话,
不知你听说没有。有一个人游行喊口号,打倒傻总理李鹏,给公安局抓走了,判了
十五年徒刑。他不服,上诉了,说喊一句口号就判十五年,太重了。人家驳回了,
说你的罪名是泄露党和国家的核心机密。在我们学校里,最聪明,最受学生爱戴的
老师准是牢骚最多。有时候我也觉得奇怪,好象这个国家里人人都不满意。可报纸
上永远是形势大好。
  我最近怕看咱们那些领导了。没一个象样的,不是老糊涂,就是摆官架子,打官
腔。有时候看电视,咱们国家的头儿和外国人见面,人家尽是年轻、有风度的,咱
们的头儿又老有蠢,都觉得不好意思。这次戈尔巴乔夫到中国来,我们同学都觉得
他也变得呆头呆脑了。本来他是个多潇洒,有风度的人,可见了中国领导人之後,
好象也变木了。我们有个同学说他有重大科学发现,就是痴呆症也传染。现在,大
人在政治问题上都不重视中学生,觉得他们不关心政治。其实他们心里清楚得很。
共产主义在学校里根本没市场,可考试时都说共产主义好。家长在家里教我们不许
说谎,可政治课上全是谎话。老师明知道骗我们,我们也知道他在骗人,可还全得
照着说。比如,一说台湾就是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可前几天,我们同学的大
伯从台湾来看爷爷。他对我们同学说,没想到你们在大陆生活得这么苦,真对不起
你们了。後来给我们同学家留了不少钱。可见台湾人比大陆生活得好。咱们领导人
嘴里就没真话。李鹏说王丹没搞动乱,可後来又通缉人家。你说孩子还能不学撒谎
?                           ( to be continu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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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不要相信『中国进步』的神话                                 蒋培坤

          --纪念「六四」惨案八周年

    「六四」惨案过去八年了,元凶的生命也终结了。
    现今事实和正义的声音变得微弱,似是而非的论调
    欲大行其道。然而,一些非说不可的话终究还得说
    出。

    中国在政治上没有后退和松动。但我相信中国迟早
    会变。在那坦露著的疯狂和喧嚣背后,社会上正悄
    悄朝自由化方向演变。


(编者按:蒋培坤原是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教授,其妻子丁子霖
是同校同一学系的副校授,他们的儿子蒋捷连於一九八九年「六四」
被枪杀。其后丁子霖致力寻访「六四」受难者亲属,编成受难者名册,
并对受难者家属安排人道救助。为此,二人一再被当局监控;每年
「六四」期间,监控尤为严密,甚至被切断电话,访客则被禁足。三
年前二人被强迫退休。在「六四」八周年前夕,蒋教授写成此文,交
本刊发表。)


  给我们民族和人民造成巨大伤痛的「六四」惨案过去八年了。八
年后的今天,中国共产党的最后一位强人邓小平离开了人世,带著他
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忠诚和梦想,也带著他对中国人民欠下的
一笔血债。当我们回首这八年里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当我们眼看一代
「六四」元凶生命的终结,总想说些什麽。然而,我却怠到一种无以
名状的寂寞,一种无话可说的颓丧。时间流逝,世事沧桑,一切都似
乎陌生了。在现今这个世界上,基於事实和正义的声音竟变得那样的
微弱,而那些擅於用黑迹来掩盖血迹的所谓「历史主义」宏论和那些
貌似公平或者言不由遗产的阿谀颂扬之词却大行其道。当一个神志尚
清醒的人被这类铺天盖地的所谓「评论」包围著的时候,他还能说什
麽呢!

    八年过去了,依然是当年邓小平镇压天安门运动
    的既定方针,区别只在於:那时邓小平把参加运
    动的人说成「动乱份子」,今天江泽民则把民运
    人士和异议人士说成「颠覆份子」。

  怎奈心脏尚在跳动,血液尚未冻结、一些非说不可的话终究还得说出。

    在「六四」问题上,中共并未后退

  我想说的第一句话是:切莫以为中共当局在「六四」问题上「后
退」、「松动」了。

  诚然,人们不会不注意到,无论是在邓小平去世后中共官方发表
的「讣告」里,还是在邓的追悼会上江泽民致的「悼词」里,在不得
不涉及到八九年的事件时,都已不见了「动乱」或者「反革命暴乱」
之类的字样,而是把八九天安门运动和「六四」事件描绘成八十和九
十年代之交在国际大背景下发生的一场「政治风波」。我们还注意到,
八年后的今天,当年平息那场「反革命暴乱」的功劳也已不再归於邓
小平一人,而是由许多「老同志」共同分享了。这件事引起民间很多
议论,甚至有好心人预测,「六四」事件的「平反」已指日可待了。

  然而,我却感到茫然。因为我看不到有任何迹象可以让自己相信
中共当局准备「平反六四」;相反,倒是有许多事实告诉我,当局在
「六四」问题上并没有一丝一毫很退。如果当局老老实实地承认当年
对学生和民众血腥镇压错了,而且承认这场屠杀给我们民族和人民造
成了无法估量的痛苦而真诚地有所悔悟,那就应该改弦更张、当机立
断放弃当年邓小平的那套蛮横做法,即使不能马上「平反六四」,至
少也要改变八九年的那种不得人心的镇压政策,逐步放宽对民间的政
治控制,给予民间的不同声音有一个自由表达的机会。可是,即使在
邓小平死后的今天,人们也并没有看到哪怕是极其细微的然而是带有
实质性的变化。

  中国大陆自前年以来,政治高压有增无减,人权状况急剧恶化,
政府当局对国内异议人士实行了「三光政策」,结果是,一些人被判
重刑重新关进了监狱;一些人被迫逃亡到了海外;还有一些人被送去
劳改农场服苦役;至於另一些没有被关、被逐的人也被严密地监控了
起来。八年过去了,依然是当年邓小平镇压天安门运动的既定方针,
区别只在於:那时邓小平把参加运动的人说成「动乱份子」和「暴徒」
,今天江泽民则把民运人士和异议人士说成「颠覆份子」罢了。现在
邓死了,但被判刑者仍关在狱中,被放遂者仍亡命海外,被劳教者仍
挣扎在黑土地上。「后退」、「松动」之说,纯属虚诳。从邓小平到
江泽民,政策的一贯性有目共睹。

    新一代领导人太缺乏自信

  「稳定压倒一切」似乎是江泽民在「六四」问题上、在对待异议
人士问题上拒绝作出让步的唯一理由。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麽,就
不要指望目前的一切会有任何改变。八年时间不算短了,为什麽依然
是「稳定压倒一切」呢?依我看,这是出於一种无法摆脱的犯罪心理,
一种由此种心理支配著的困扰和恐惧。因此,他们总是把与自己有不
同见解的人看作「颠覆份子」和「敌对势力」,看作对自己的一种威
胁。一封公开信,一份呼吁书,常常闹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总想
著把那些给自己找麻烦的人一网打尽,或拒之於国门之外;然而,又
偏偏不能做得堂堂正正。明明是因政治原因把人家关进了监狱,却硬
是要把人家说成刑事犯,就像当年在光天化日下杀了人,却要在黑夜
里偷偷把血迹抹掉。

  中国的新一代领导人太缺乏自信,也太缺乏气度,再加上目光短
浅,想像力贫乏,指望他们会在近期内主动「平反六四」,我实在怀
疑。

  很多中国人和外国人都把中国发生变化的牌押在邓后时期,现在
实实在在地进入了邓后时期,应该说,这确实给人们带来了一线希望,
但我想这同时也给中共新一代领导人带来了一个机遇。人们都清楚,
当年邓小平是靠抛弃毛泽东的阶级斗争转向经济建设而取得了权力合
法性的。今天,江泽民如果聪明,他就早该明白,搞经济建设,搞改
革开放,不是他首倡,单靠邓小平留下的遗产难以获得自己权力的合
法性;何况,经济改革已不可逆转,不再有可供他利用的权力资源。
今天他要取得权力的合法性,就应当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果断地结
束邓小平的专制强权政治而转向民主多元政治,这是邓一直到生命尽
头都不曾越雷池半步而给新领导人留下的唯一机遇。而他首先要做的,
就是彻底否定否定邓当年对八九民运及「六四」的定性,主动地解开
历史遗留下来的死结;否则,我们很难想像,他能靠什麽来获得人民
对他权力的认可,并以此建立自己的领导权威?政治的民主化同经济
的改革开放,都是中国老百姓梦寐以求希望能早日实现的愿望,「六
四」这个案也一定得翻,如果等到由别人来翻,那就会是另一番景象
了。

    对「六四」,对邓,已有公论

  我想说的第二句话是:对「六四」,对邓小平,不必等待历史公
论。

  邓去世后,海内外对他一生的功过作了大量的评论,包括由他亲
自决策的「六四」大屠杀。有人说,对於像邓小平那样在历史上起过
重大作用的人物,盖棺未必能论定。(打字员:说这话的是居住美国
的唐德刚教授。)这话我相信,但也有怀疑。有些事要由将来的历史
去论定,有些则不必。比如,共产党在一九八九年六月三日夜晚开始
一直到六月六日在首都北京的大街小巷杀了人,这杀人的决策是邓小
平一手作出的,而那些被机枪扫射、坦克碾一压死於非命的男人和女
人包括老人和孩子,本来是不应该死的。我想,这件事情的是非曲直
用不著等待将来历史学家去论定,它在中国人的心目里,在全世界人
民的心目里,早已有了定论。(打字员:在海外,在任何良知未泯者
的心目中,邓小平是「天安门」大屠杀的元凶首恶。这是明明白白、
清清楚楚,也是会使邓家子孙从此蒙羞的定论。)

  我担心的倒是,像「六四」那样的事件,如果等到将来历史学家
去论定的那一天,那活在人们心里的、用血写成的真正的历史是否还
能存在?现在就有人在为邓小平改写历史了--我指的不仅仅是成堆
成堆的官方文件,包括最近江泽民的那篇「悼词」,而且还指海内外

一些专家、学者的评论和所谓传记--真要是到了将来的某一天,那
所谓的「历史」还不知道会是什麽样的面目呢!(打字员:虽然人类
历史有时象个不知廉耻的婊子,但回顾人类过去,统治者当权时对自
己的涂脂抹粉鲜有逃得过老百姓心中的照妖镜的。史大林的「卡廷」、
列宁屠杀沙皇一家,毛泽东造成数千万农民饿死,中共屠杀数千万中
国人的血腥罪行,不管杀人者当时掩饰得多麽周到,历史还是渐渐地
让真相还愿。王震在新疆杀死了超过一百万的维吾尔族人,此一血腥
恶行也在最近让人揭露。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个人一直相信,恶
人再恶,一定会有报应。)

    自由和尊严,本来是你生来就拥有的,
    但共产党不承认,拒不归还给你;假
    如你非要取回这些东西,那麽连你的
    「生存权」也会被剥夺。

  评论中国共产党将近半个世纪的历史,评论毛泽东、邓小平这样
一些中共领袖人物的功过是非,不需要多麽高深的学问。他们都是现
代的皇帝。历来中国老百姓用来品评一个皇帝是好是坏的标准都很简
单,那就是看他实行的是仁政还是暴政。仁者「爱人」也,暴者「虐
民」也,可谓泾渭分明。

  两千年前的秦始皇,为要建立统一的中央帝国,一口气坑了四百
个儒,理由再充分不过的了,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为了确保社会的
稳定。「稳定压倒一切」,似乎古今皆然。但这位始皇帝在后世人的
心目里,却始终是一个嗜杀的暴君,纵使有历代的史学家为他作辩护,
仍免不了落下千古罪名。贾谊的《过秦论》用「仁义不施」四字来总
结秦二世而亡的原因,可谓一针见血。

  两千年后毛泽东为要建立另一个中央帝国而不惜大开杀戒,他自
比秦始皇,却嫌秦始皇暴虐得不够,声称他比秦始皇坑了更多的儒,
以玫於偌大神州大地,哀源遍野,冤魂塞途。

  十年文革结束,邓小平上台,习惯了翘首於一个好皇帝的中国人
把解黎民於倒悬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老百姓也确实真心实意地拥戴
过他。然而,曾几何时,他却一翻脸就把曾经拥戴过他的人们一巴掌
打了下去,其暴虐之甚、之烈,又远胜於毛泽东。

    人们可以原谅过失,却不能容忍罪恶

  我们一些可爱的专家、学者常常用邓推行「改革开放」来为他开
脱、辩解,而且常常为了三七开、二八开之类争论不休。

  一个人,包括一个伟大的历史人物,一生中不免要做一些错事和
蠢事,人们给他打一个分是理所应当的,但这不适合於一个对人民犯
有罪恶的人。罪恶过失,同样泾渭分明,不容混淆。人们可以原谅过
失,却不能容忍罪恶。一个母亲对自己亲生子女犯了虐杀罪,法律是
不会用她先前的养育之恩来折罪的。历史上的秦始皇不是没有做过一
件好事,但一开杀戒,则道穷而人心尽焉。今天韩国的全斗焕和卢泰
愚,也不是没有做过好事,但他们终究没有逃脱法律的追究,照样被
押上历史的审判席,就因为他们在十五年前的「光州事件」中开了杀
戒。

  这里不谈所谓「西方价值观念」,即使从「东方价值观念」来说,
对自己治下的子民开杀戒也是绝对做不得的,何况现在开杀戒的不再
是旧时代的专制帝,而是自称一切为了人民、除了人民利益不谋求自
身特殊利益的共产党!
(打字员:中国「改革」、「开放」,发展经济的真正好处之一是将
「共产党员舍己为人」这一神话,无情揭穿。老党员如陈希同,王宝
胜等「光辉」榜样招来的「天怒」,更使中国人了解为什麽共产党有
必要去表扬「雷锋」与「焦裕禄」这种生硬而假得离谱的「特殊材料」。)

  在通常情况下,一个政党,尤其是它的领袖,即使仅仅为确保自
身权力计,也不会愚蠢到不懂得如何顺应潮流、争取民心的。因此,
重要的不是共产党能给予你什麽,而是你能从它那里争取到什麽。

  改革开放将近二十年,共产党给了你很多很多,吃的、穿的、住
的,也许你不再饥饿,不再露宿街头,只是有些人得到多些,有些人
得到少些,有些至今尚未得到。总之,凡是共产党所宣布的属於「生
存权」范围里的一切,你都可以指望得到,至於最终能否兑现,那是
另一回事了。

(打字员:讲穿了,这些绝不是共产党给的,而是中共这土匪终于学
乖了,觉得让港、台与海外的中国人进入大陆做生意,比以老毛的那
一套来建设共产主义天堂,利润要高得多。许多大陆中国人最愚昧的
地方,仍在将这近十几年来生活程度的提高,归功於中共或邓小平的
「开放政策」。这实在是本未倒置、中国大陆的最新神话。)


  但是,有一些东西你想争取得到它,共产党却半点儿都不给。我
指的是所谓「生存权」以外的东西,比如自由和尊严。这些东西本来
是你生来就拥有的,但共产党不承认,拒不归还给你,因为它所拥有
的权力正是靠剥夺你的自由和尊严得来的;假如你非要把这些东西要
回去,那麽连你的「生存权」也会一并被剥夺。八九天安门运动就是
一场学生和民众向共产党讨回自由和尊严的运动,它以血腥的屠杀告
终,是情理中事,绝非偶然。

    八九年的事件,绝非历史偶然

  这些年来,有人极力想淡化八九天安门运动中学生和民众的政治
诉求,把这场运动说成主要是反对腐败、反对官倒的运动,这是不确
当的。

  反腐败固然是这项运动的项重要内容,尤其是对於大多数民众来
说,但运动的最主要内容无疑是要民主,要自由。而且,就运动所显
示的意义来说,其形式(如街头示威、广场集会、要求政府平等对话
等等)要比内容重要得多。因为,正是在这场运动的形式中,几乎包
含了学生、市民的全部政治诉求。

  人们当然不会忘记,当时按邓小平旨意撰写那篇「四二六社论」

对於这场运动的定性,它所依据的就主要是运动的形式方面。

  这些年来,我们还常常听到这样一种议论,说当年邓小平把八九
天安门运动定性为「动乱」并决定采取武力镇压的措施,是由於邓听
信了陈希同谎报的「军情」(近来有人正式提出了这种观点)。他们
想把造成「六四」流血事件的责任推到下了台的腐败份子陈希同身上
(陈有陈的账),以此来为邓小平开脱罪责。然而,假如邓小平还活
著,我想他未必会领这个情。也许,持这种观点的人对邓小平有著某
种说不清楚的感情,总觉得让邓小平来背虐杀无辜的罪名有点於心不
忍。但感情毕竟改变不了事实。他们无论对八九民运,还是对邓小平,
都太缺乏了解了。八九年的事件,不是历史的误会,更不是出於某种
偶然。他们应该去读一读邓本人一九八九年六月九日的那个有关「平
暴取得胜利」的讲话,这个讲话已收集在邓小平的《选集》里。邓至
死都不曾想要收回这个讲话;因为如果他收回了这个讲话,那就等於
承认自己不再是共产党员。有时,好心会变成十足的愚蠢;而愚蠢,
有时会酿成意想不到的灾难。

  痛定思痛,人们会变得冷静起来。我想,对「六四」,对邓小平,
我们要做的,不是等待将来历史学家去论定,而是要把已经有的定论
载入历史,不让有任何篡改,直至永远。

                共产党让步是相对的,不让步是绝对的

  我想说的第三句话是:必须对所谓「中国的进步」作审慎的分析。

  最近以来,海内外有一种相当普遍的看法,即认为中国经济上继
续保持著良好的发展势头,在政治上也有了值得称道的「进步」,如
说公民个人的自由度和活动空间增大了,对言论和新闻的控制放宽了,
人权状况也有了很大的改善,以及常常为一些人津津乐道的地方选举
和人大、政协的热闹场面,如此等等。应该承认,如果仅从现象上看,
某些方面的情况确实如此,如个人的自由度及地方和人大、政协的选
举等,但这不是共产党的「进步」,而是共产党不得不作出的「让步」。
凡是存在著对抗和冲突的地方,对立双方总是有进有退;退,即「让
步」也,这是迫於对方的压力,非所愿也。

  证之以往的历史,共产党的「让步」总是相对的,不让步则是绝
对的。君不见,共产党的书报检查部门不还是每时每刻瞪大了眼睛搜
索著每一张报纸,每一本书籍的字里行间边角夹缝吗?君不见,共产
党的警察不还是每时每刻以十倍的警惕注视著每一个公民的一举一动
吗?君不见,共产党的「法院」不还是一个接著一个把不该被控罪的
人送到他不该去的地方吗?

  去年,国内有几位「不安份」的知识界人士提出了一项主张,叫
做「拓宽个人独立的空间」,结果被扣上「自由化」的帽子遭到了内
部批判。

  至於地方选举和人大政协的无记名投票,确实令人鼓舞,但如果

公开投票人的名字,情况又会是怎样呢?所谓公民自由,正如前些年共
产党里有人就经济问题提出来的「鸟笼」理论那样,那也充其量不过是
「鸟笼」里的自由而已。

  共产党从来没有准备放松对这个「鸟笼」的控制,只是它的控制能
力大不如前罢了。这是中国公民们长期抗争的结果,不是共产党的开明
和大方。中国幅员辽阔,从中央到地方,天高皇帝远,政策的权威层层
递减,各地方官员又忙於吃喝应酬,捞取好处,无暇他顾,那些位居高
层的「核心」大员们纵然有无限的权力,也难於控制一切。结果形成了
这样一种局面:表面上似乎有所放松,内里却紧张得很。这叫做「外松
内紧」。为什麽对魏京生、对王丹、对一切致力於推进民主与人权事业
的人士不能也宽松一些呢?绝对不能,这叫做枪打出头鸟,杀一儆百。
其实,即仗是表面上的宽松,也是公民们通过各种方式包括消极的抵制
争取得来的。

    老百姓为「生存权」也付出高昂代价

  大概我们中国人已习惯了朝廷和官府的恩赐,以至於明明是自己争
取得来的东西,也误认为是共产党赐给的。

  这里还可以举出一例。中国经济上的改革开放,现在都记到了「总
设计师」邓小平的功劳薄上。也许人们忘了,当初安微凰阳农民带头搞
包产到户,是咬破了手指头在请愿书上按了血印准备坐牢的,而那时的
邓小平还没有担当起「总设计师」的重任呢。

  改革开放,使我们国家早日摆脱贫困落后的面貌,并不是当政者的
恩赐,而是中国老百姓自身的要求。毛泽东反对「三自一包」,到处割
「资本主义尾巴」,「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结果
闹得村村不冒烟,户户不揭锅,老百姓怨声载道。他邓小平不改弦更张,
搞他的黑猫白猫,放手让农民自己去解决吃饭问题,何以见江东父老?
又怎能坐得安稳?如果不是轻信共产党的那套愚民宣传,而是认认真真
思考一下中国老百姓将近半个世纪所经历的种种磨难,那就应该明白,
连共产党今天夸口说它已经解决了的所谓「首要人权」,即「生存权」,
也不是它白白送给的,而是老百姓付出了高昂代价争取得来的;何况这
项权利至今并不像中共官方所说的那样所有人都得到了,更何况得到了
的东西说不定哪一天还会再失去。

    人权没有进步,说倒退才是事实

  至於像自由、尊严之类在中国尚属於「奢侈品」的东西,要从共产
党那里得到就更难了。因为人们一旦拥有了这些,就不会那麽听话了,
就会向共产党要求更多的东西,这在共产党看来,无疑是对自己所拥有
的权力(还有与此相联系的特殊利益)的一种威胁。

  因此,每当国内有人发出人权呼吁,它都认为有人要「搞颠覆活动」;
每当国际社会批评中国的人权状况,它都认为外国反华势力要在中国搞

「和平演变」。因此,至今共产党仍拒不承认人权的普遍性,拒不承
认联合国几个主要的人权约法。人们怎能期望它在改善人权状况方面
做出实质性的努力呢?在这个方面,不要说「进步」,就是连「让步」
都谈不上,说「倒退」才符合事实。

  所谓「中国人权状况有所改善」之说,多半是一些西方国家政府
例如法国政府为了从中国获取商业利益杜撰出来的,这次法国政府带
头反对丹麦等国向联合国人权委员会提出法案批评中国人权状况,理
由就是「中国人权状况有很大改善」。现在一些西方国家的政府首脑
主张在人权问题上用「对话」来代替「对抗」,这应该没有异议;但
我们要看事实,但愿这不是一种用漂亮商标包装起来的伪善。
(打字员,中共对人权的态度一直就象一个下三流的小流氓在撒无赖,
而某些西方国家的政客则像对无赖手中控制著的童妓有兴趣的骗子,
以厚著脸皮说谎来讨好小流氓,企图以骗子对流氓的骗中骗来得偿所
欲。都是一群厚颜无耻,不要脸的东西!)

  不要随便相信所谓「中国进步」之类的神话,尤其不要随便相信
共产党会主动地改善人权状况;但我相信中国迟早会变,而且我相信
眼下正处於变动之中。我们能够感觉到的是:在今天的中国大陆,在
那坦露著的疯狂和喧嚣背后,整个社会正悄悄地沿著自由化的方向演
变,尤其是人们已能明显地感觉到一个体制外的、多元的民间社会正
艰难而缓慢地形成,其中包括所谓中产阶级(不包括那些靠掠夺国有
资产和贪污受贿致富的社会蠹虫)的崛起。尽管这个民间社会目前尚
处於成长阶段,但可望在不久的将来,冲破共产党的寡头政治和「全
能体制」,孕育出一种新的政治和社会形态。

  如果说中国这些年来有了一些「进步」,那只是在这样一种意义
上的进步。但这并不是共产党愿意看到的:相反,它从这种「进步」
感到了一种对自己权力的威胁。共产党是不会允许一个不依附它的民
间社会在它身边站立起来的,问题在於它是否有足够的力量阻止得了
这个现实的存在。

摘自【九十年代】月刊  一九九七年六月号  海生植字 于花园之都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7. 中国克格勃的新风貌--邵江和公安国安"哥儿们"的故事       茉莉


	●编者按:本文以流亡学生邵江的亲身经历,揭露中国
	克格勃国安部如何监控民运人士,及贪污腐化滥用民脂
	民膏的内情。


  那年王丹过二十五岁猜日,不请自来的客人有十几个。他们有的
在门前□□,有几个乾脆占据了门口第一桌,大大咧咧吃著王丹招待
客人的糖果。当然,这些来自北京市公安局一处的客人绝不是白吃白
喝,他们也像模像样地给王丹送了鲜花蛋糕以示祝贺。

  邵江见形势不对,决定中途退场以免连累王丹。刚走几步,後面
  有人追著喊:邵江,哥儿们几年不见,你发财了吧?」


		红脸与白脸:公安与国安

  邵江回头一看,站在门口喊他的正是一位「哥儿们」--北京市公安局
一处副处长张士超,一九八九年「六四」负责邵江「反革命案」专案
组。这些年来,邵江几出几进监狱派出所,和北京天津、广东广西的
好些国安公安人员周旋,也著实见识了几个如张士超之类的态度友好、
说话还挺有点水平的公安国安「哥儿们」。

  比较而言,国安部的哥儿们比公安局的素质要高。公安扮红脸,
邵江一次又一次地披拘捕,恶形恶状出面的大都是公安局,国安部
「哥儿们」演的却是摇鹅毛扇的白脸。八十年代时,国家安全部和公
安部的工作有部分交叉,那时国安部的工作主要是对外,如笔者八九
年坐牢时的一个同监女犯即是湖南省国安厅的一个副科长,她贪污了
几万没收海外特务活动经费的公款被秘密判刑。

  自「苏东波事件」後,邓小平发出指示要「将不稳定因素消灭在
萌芽状态」以来,国家安全部便从一九九一年起开始和民运人士「交
朋友」。杀鸡焉用牛刀,据说他们并不真太看重这些满脑子「民主理
想」的知识份子,他们之所以要涉入民运案件,是要特别防□这些人
去影响工人农民。


		专制机器上的精密齿轮

  自从国安部接受了这样的光荣任务,其面貌便焕然一新。为了提
高其情治人员的素质,中国政府送他们去以色列、德国留洋培训。一
大批博士硕士进入国安系统,并进口世界最先进的科技设备率先使用。

  据说中国安全部使用的高科技,包活有能办析人的声音的仪器。
海外民运人权组织和国内通电话,其主要联系人的声音立即被办析出
来来并自动录音。有这样的设备加上派人出国渗入民运,致使国安部
掌握的材料比民运中人自己还清楚。

  国安部设备一年比一年好,高楼大厦、豪华汽车、大哥大都不在
话下。笔者当年出狱後继续服剥夺政治权利的附加刑,湖南省经常登
门「拜访」本人的国安人员是一个有高学历的既文雅又英俊的小伙子。
他当时向我丈夫发牢骚说,单位配给他一辆摩托(用以监视本人),
但是汽油不够,问我丈夫是否能帮助他搞到汽油票。听说现在他们早
已鸟枪换大炮,今非昔比地阔起来,肯定已不再需要向被监视人索要
汽油票了。

  虽说国安部的素质比民谣中唱的「大盖帽」公安要高,但国安人员
的请客吃饭的规格决不在公安之下。邵江在大陆时曾经多次被迫与国安
部的「哥儿们」一起进餐,对他们日新月异的「便饭」水平有所了解。

   像邵江一类的坚持自己的信念的民运人士不但给许多国安人员增加
了就业机会,而还给他们拿公款吹喝提供了借口。北京、天津的国安人
员每次「好客」地□迫邵江吃「便饭」时,总点许多昂贵的菜,广东的
公安更是乘机大吃时菜海鲜。


		 餐餐都是民脂民膏

  这样的吃法遭到了邵江的强烈抗议。邵江在被扣留期间曾经拒绝吃
「民脂民膏」。他有时候让太太送煎饼到派出所,有时候在共餐时只点
青菜豆腐并要求自己付账。当他付帐时国安人员总是嘲笑他的「傻冒」
(编注:北京土话傻子),故意说:「那麽你连我们扣留你的旅馆费也
一起给付了吧。」

  强迫吃山珍海味还不算,邵江还有被强迫打猎的经历。那是一九九
四年美国国务卿访华期间,邵江当时所在的广西北海的一个贸易公司派
他去北京出差,没想到一到北京就被抓起来和国安人员「交朋友」。
「交朋友」的一个主要项目就是让坐了牢出来眼光闭塞的邵江看看北京
的变化,除了酒店游乐场之外,还要带邵江去延庆一带打猎散心。当时
邵江抗议说他们这样的绑架是非法的,那些「哥儿们」便把不识抬举的
邵江强行送回广西。猎不打了,猎枪可还得买(公款不花白不花),
「哥儿们」押著邵江找了一下午,终於在亚运村商店买到了一支令他们
满意的满筒猎枪。

		招安邵江价格几何?

  既然邵江这麽有用,又能充分地证明国安部的工作成绩--谁敢说
他们拿了大笔经费没干事,所以各省、市国安局都愿意留住这个小「哥
们」。邵江的父母住在天津,天津的国安局神通广大地做通了邵江父母
的教师邻居的工作,因此总能在他踏进家门不到半小时就来电话交朋友,
除了高级饭店招待之外,占地利之便的「哥儿们」还谆谆告诫邵江说:
「父母在,不远游。你就留在天津吧!」要是八九年邵江入狱时一夜之
间白了头发的母亲知道这句话,还不知道多麽感谢那些「哥儿们」呢。

  虽然邵江这麽可爱,但如果能让他「改邪归正」更好,所以「哥儿
们」向邵江伸出的「招安」之手无时不在。条件不能说不诱人:一九九
三年五月天津市安全局提出要送给邵江二十万元人民币作生意,被邵江
严词拒绝後又在同年十一月再次提出,让邵江到国安部属下的一个叫
「蓝盾」的出租汽车公司做副总经理,工资是几千元人民币一月,其时
邵江已经穷得连馒头都快没得啃了。

  据原《人民日报》编辑吴学灿说,当年他出狱时,「哥儿们」也提
出过要给个五万七万的给他的小女儿做读书费用,也被他这个「傻冒」
一口拒绝。看来国内的民运人士越来越少,物以稀为贵,「哥儿们」给
开的招招安价码也越来越高。

  所以在海外从事人权民运的「傻冒」们如果发现某某人突然一反常
态,转过脸来大骂民运和「唱臭」魏京生,千万不要想不通。只要还有
邵江和吴学灿之类的人,我们就不应对人性彻底绝望。

		中国「克格勃」们的心态

  人们至今还在惊异:为甚麽当年斯大林能够建立起一个铁桶一样巩
固的独裁专制制度?克格勃的全部工作成绩可以回答这个问题--正是
他们实现了由斯大林组织的整个恐怖制度。

  今天俄国的老布尔什维克沉痛地回忆说,则利亚时代的大多数克格
勃工作人员心里很明白,他们面对的基本上是诚实的苏联人而不是甚麽
凶恶的敌人,但这并不能使他们不去卖力地干坏事,由於怕自己也成为
被迫害对象的恐惧心理支配著他们,也由於斯大林给予他们的无限权力
腐蚀了他们,使他们成为有变态心理的人。

  和邵江聊天儿的中国安全部工作人员的心态似乎还挺正常。他们在
回答邵江问的「你们为甚麽干这个工作」时往往理直气壮地说:「国家
需要啊,为了国家稳定罗!」「社会复杂啊,我们的工作对社会安定、
经济发展都有好处。」

  那年许良英先生的学仲维光回国,曾经大大「惊艳」於一个盘查他
的女国安人员,因而问:「为甚麽这麽漂亮的小姐要干这种工作?」那
位小姐倩笑盈盈:「仲先生,你对我们的工作有偏见。」

  不知这些国安部的哥们姐们是否真心认为,如果他们不这样盯住仲
维光们,不把魏京生、王丹们投入监狱,不以几分钟一次的骚扰频率把
邵江们逼得无路可走,中国的社会就不会稳定,中国的经济就不会发展。

		这碗饭很有吸引力

  认识到自己的工作在本质上和苏联的克格勃一样,是为了一个独栽
政权在犯践踏人类基本原则的罪行的人不是没有。据说原北大的一个学
生被分配到国安部工作,经常利用工作之便找海外的「反动杂志」看。
在被上级指责多次後,这个「哥们」便毅然拂袖,乾脆做生意谋生去了。
哥们有手有脚,何必偏吃碗饭。

  但是对於许多意识到自己只是专制政权的一个工具的公安国安人员
来说,吃这碗饭是他们不得已的撰择,如果他们不想落到国营企业失业
工人的地步的话。

  况且这碗饭也实在太有吸引力了。国安部事业蒸蒸日上,财源滚滚
不打一处来。除了国家大笔拨款之外,国安部还直接「下海」插手商业
活动。目前国安部下属机构仅以个人名义在广东投资的公司就有三百多
家,其中房地产就有一百多家。和其他人做生意不同,国安部的生意是
无本万利,银行大门畅通无阻,赚的是百分之几百的利润,亏了不过增
加国家银行帐面上区区一笔呆账而已。邵江曾经惊奇地看到国安「哥儿
们」在北京几家豪华酒店吃饭不用付帐,原来到处是「自家人」的企业。
据说眼下国安部经商的能量仅次於太子党。

  如此这般,国安部怎能不财大气粗?翻一下中国历史,你可发现,
继曹魏时代的「校事」、南未时代的「辑事」以及明初朱元璋时代的
「锦衣卫」之後,中国的特务机构再一次进入历史性的全盛期。

		在「警力不足」的中国

  中国大陆的治安形势恶化,刑事犯罪率直线上升。由於「警力不足」,
公安派出所要失踪女孩的父母支付办案费才肯出门找人;由於「警力不
足」,被绑架的苦主被人撕票时有所闻;由於「警力不足」,遍地贪官
污吏肆无忌惮地作孽;由於「警力不足」,普通老百姓出门被抢被盗甚
至被砍上一两刀出点小血只要不死都懒得去报案,因为报案的结果无非
是一个回答--「警力不足」。

  其实中国的警力不是不足,而是警力都集中到邵江们身上去了。在
这方面他们无所不能,值得中国历史书给他们留一个篇章,只是我们讲
人权的後代在读到这一篇章时,就如我们今天读苏联克格勃,读明代锦
衣卫,不会太愉快。

  刚刚三十岁却有了近四十次被拘捕、监视居住和传讯经历的邵江,
不得不挥泪逃出中国。他在美丽的瑞典北部找到了安宁。不知他的那些
「哥儿们」是否有点怀念他,或许那些鹰犬般警觉的「哥儿们」又捕获
到了其他的猎物。

邵江简介:

邵江,北京大学数学系八五级学生,曾参加八六、八八、八九学潮。一
九八七年元月一日,作为学生代表,与校方谈判,要求释放参加和平请
原被捕学生等四项条件。一九八八年北大学生示威「行动委员会」主要
成员。「莫地自由谈」、「民主沙龙」、「圆明园沙龙」组织者之一。
一九八九年四月十七日,「学生请愿七条件」倡导者和起草者曾任北高
联常委。

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一点左右,在长安街和南池口目睹军队射杀和平请  
愿的市民和学生,同时得到其它路口学生和市民伤亡的消息,建议刘晓
波,周舵、候德建、高新求在广场的学生和市民撤离,并与军队谈判时,
请求和说服大家「坚持和平,非暴力原则」与其他学生领袖组织撤离。
七点,离开广场。

「六四」後,被捕关押一年半。九一年获释後,起诉李鹏和公安侵犯公
民权利。执笔和联署多封给「人大」的公开信。九一年以来,经常被公
安部门跟踪、监视、骚扰,近四十次被拘捕、监视居住、传讯。九七年
三月二十四日开始逃亡海外。现居瑞典。

                 摘自【开放杂志】   一九九七年十一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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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海外传真】哈佛鬼域——中国留学生迎江闹剧   李兰菊

  八年前那个硝烟和血的广场,一直在梦中缠绕著我。每年五、六
月,总有在暗夜里惊醒的时候。好不容易捱过了。最近两年,恶梦已
不再来袭。想不到,十一月一日在哈佛大学参加了因中共总书记兼国
家主席江泽民到访的一场示威後,又把我拖进另一梦魇的鬼域。

	中国留学生的表现最令人痛心

  一九八九年四月廿一日至六月五日,我作为香港专上学生联会的
代表,曾两度赴北京天安门支持学运。我和其他学联代表的六四屠杀
见证,也曾辑录在《九十年代》八九年六月出版的「屠城纪事本末特
集」内。九○年三月,我移民加拿大;其後七年,一直在以香港移民
为骨干的多伦多支持中国民运会担任常任理事。

  在海外坚持支援中国民主运动的路是孤单的。讯息阻隔、交通不
便和资源不足只是部份原因,最主要的还是缺乏在香港那种较为直接
的冲击和迫切感。再加上在海外作为少数族裔所要面对的文化适应和
生活压力,战友相继退出,群众热情不再。但最令人气馁痛心的却是
中国大陆留学生的表现。

  六四屠杀事件之初,中国留学生是海外支援中国民运的一股重要
力量。他们当时在西方各国相继成立学生自治组织,受到其他民运组
织的重视。因为他们是中国新一代「见过世面」的精英,是中国政府
极力想吸纳的人才;再者,他们在大陆有联系,对国内情况较为了解;
更重要的是,他们来自大陆,理所当然地被看成是对中国民主有更大
抱负和承担的一群。

  诚然,这类学生组织(即使是半官方的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最
初对中国民运和人权问题都表现得较为积极和投入。但最近几年,这
些组织却不肯参与任何有关「六四」或呼吁释放良心犯的活动。不少
取得博士衔头的学者,亦开始在报上或在各种公开讲座和研讨会上否
定八九民运的意义,说那场运动拖慢了中国的经济发展甚至是政治改
革。他们继而攻击包括香港支联会在内的海外民运,并附和北京反覆
强调的吃饭等於人权论。

  当事态由使人气馁发展至令人吃惊的程度,我仍然替中国的海外
精英找尽藉口:也许学生组织受到太大压力,也许说虚妄话的人只属
少数。毕竟,我身边仍然有几位冒著国内亲人受压力而坚持下去的中
国大陆移民。只可惜,他们没有在海外拿过什麽吓人的学位,而且有
的更是工人出身。直至参加了今年十一月一日哈佛那场示威,我终於
□上了不能想像也不敢相信的现实情况。

	欢迎江主席,怎麽回事?

  江泽民到哈佛演讲那天,美国警方的保安措施是六十年代学生反
越战以来最严密的,因为估计有三千示威者举行集会。演讲会於十一
时开始,民运组织的朋友约我九时许到示威区集合。甫出地铁站,已
有几个支持藏民的欧裔人士在校园门外举著示威标语,但同时亦有廿
多名中国留学生手持五星红旗及大幅「热烈欢迎江主席」的横额在压
阵。不久,两辆写著麻省理工学院和耶鲁大学标语的巴士载了中国学
生先後驶至。我加快脚步赶到示威区看个究竟。

  怎麽回事了?眼前尽是一片红旗飘扬,几百个中国学生高唱著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又起劲用英语喊欢迎口号。当中只
有十来个举著「还西藏自由」标语的欧裔人士默然站在一旁。民运组织
的人哪里去了?(後来才知道他们都集中在另一个准许用扩音器的示威
区。)

  怎可能只有一种欢迎的声音?我终於抑压不住,一个人对著人群用
英语高喊「毋忘六四屠杀」。不一会,那些中国人,男女老幼,都朝我
指点嘲笑或怒目而视。後来一群人围上来,用英语对我乱骂一通。我大
声说:我亲眼见到中国政府用坦克机枪屠杀平民。一个男人说:「都八
年前的事了。」又一个女人说:「每个国家都会发生这种事!」突然人
群中爆出一句:「她在撒谎!」於是众人指著我齐声高喊:"You are a lier!"

		没杀人的事? 睁大眼瞎说

  我重复自己在天安门所见的一切。那些拿五星旗的中国留学生则不
断说:「胡说!骗子!」一个年轻女子冲上来说:「我当时就在北京,
根本没有什麽杀人的事。」连江泽民都不敢否认六四屠杀的事实,这些
人竟然睁大眼睛说瞎话!我气炸了,转身去对在场的西方记者说:「记
得吗?美国五万七千中国留学生便是因六四屠杀事件而拿到政治庇护的
永久居留权。他们现在反过来否认屠杀的事实,还欢迎那个屠杀人民的
政权。」这些话激怒了他们,几个男子凶神恶煞地围上来,其中一个的
手指几乎碰到我的面颊说:u你有什麽政治目的?你究竟有何不可告人
的企图?」

  在旁几个来支持藏民的欧裔男子见状,站到我身边来喝止他们,并
用标语板把我们隔开。人群中,此起彼落的朝我骂:「你这不要脸的,
你是中国人吗?你还算是中国人吗?」一位欧裔男子愤然说:「难道只
要是中国人,便可以颠倒是非,否认事实吗?」一个中年女子对他说:
「告诉你,中国人民不需要什麽人权,他们要的是吃饭、赚钱和一个强
大的中国。」我反问她:「你这话跟受害人说了吗?跟受害者的家人说
了吗?跟丁子霖和王□云说了吗?」她不理会我,继续对那欧裔男子说:
「中国有自己的特殊情况。.....别忘了,美国只有短短二百年历史,中国
人却有五千年文明。」欧裔男子说:「够了,我现在就见识够你们的文
明了。」

	想起了天安门广场的小男孩

  此时,一个十一、二岁的男童凶巴巴地质问我:「你说你当时在北京,
是哪年哪月哪日?」我看著他一张似曾相识的小脸,呆住了。「你答不上
来,可见你在撒谎。」小男孩正颜厉色的骂道。一个中国男子见我无言以
对,便上来得意洋洋地说:「你还是算了吧!你看,你在我们当中是多麽
的孤立!」我全身发抖,只好用尽气力向那几百个「中国精英」吼叫:
「孤立又怎样?最低限度,我仍然是一个人!」翌日读报,才知道我并不
「孤立」。另一位胸前挂了「释放王丹」标语的人,因为喊了一句「打倒
共产党」,也招来了「汉奸」、「走狗」、「丢人现眼」和「民族败类」
的谩骂。

  後来,朋友把我接到另一示威区,王希哲、吴弘达、沈彤和杨健利等
民运人士,都集中在这个较接近演讲厅的教堂草坪前发表声明和叫口号。
离开哈佛後,我和波士顿香港民主会的十多名成员赶到江泽民用午膳的酒
店前继续示威。我们当中有学生,有公车局的员工、医生、电脑工程学博
士和研究爱滋病的博士,也有中途加入的几位欧裔美国人。寒风令气温骤
降至五度以下。尽管冷得牙关打震,各人依旧士气如虹,坚持到江泽民的
车队离开,还见到要求平反六四、释放良心犯的示威者。

  江泽民的车队掠过时,在示威者声嘶力竭的叫喊中,我耳畔响起八年
前的那个声音:「我要跟他们拚命,跟他们拚命......」那是个与刚在哈佛
校园碰见的男孩长相相约的小孩,他当时年纪还更幼小一点。当六四的讯
号弹划破天安门广场的夜空时,远处一阵枪声过後,历史博物馆树丛後面
传来人们的嘶叫。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手里握著一块石头,由树丛冲向
守在博物馆石阶前的解放军,一路上哀嚎著:「我哥哥给打死了,打死了。
我要跟他们拚命。」我死命抱著他。他不断哭喊:「我要跟他们拚命......」
,哭得像个绝望的老人。一辆救护车驶过,载走他的哥哥。小孩挣脱了我的
缠抱,喊著「哥哥,哥哥」,追赶那呜呜悲鸣的救护车,隐没在长安大街。

                   摘自【九十年代】电子版    一九九七年十二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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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一面之词 (连载之二)                                               胡 平

37.“无产者”和“贵族”是两个矛盾的概念。说“无产者贵族”好比说“圆形的方
”。
      历史上不乏无产者获得权势而成为贵族的先例。一般来说,他们在获得贵族
的地位後立即就注意学习先前贵族的言行举止,接过那一套贵族的文化,於是他们
就逐渐地变成了贵族而不再是无产者。
      然而,共产党的统治,至少是中国共产党的统治,却造就了一批可以称之为
“无产者贵族”的人。他们声称自己身居高位而不改本色。曾经一度,人们指望这
批人能够一身而兼具“无产者”与“贵族”两者的长处。不幸的是,放眼望去,祗
见更多的倒是这二者的恶性综合:他们业已失去了无产者的朴实而祗留下了它的粗
野,他们没有学得贵族的高雅而祗学得了它的骄横。历朝历代的统治者无不具有自
己的文化遗产,哪怕他们仅祗是漂亮的服饰,文雅的措辞,甚至不过是某种有闲又
有趣的游艺。行将就木的“无产者贵族”们,你们又会留下些什么东西呢?
38.自由民主这套制度,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39.老子曰:无为而治。无为而无不为。依我之见,此处的“为”最好当“目的”讲
而不当“作为”讲。它是说,治理国家不要抱有特定的目的。没有特定的目的,其
实也就兼顾到了一切目的。统治者不应把某种特定的目的强加给一切人。统治者的
责任只在於提供一种秩序,使得每个人都可以追求各自的目的。好比警察,警察只
管执行交通规则,维持交通秩序。警察只管你怎样走不管你走哪里去;也就是说,
只要遵守规则,你走哪里去都行。
40.自由无价,意义有二:一是说自由无比珍贵,一是说自由不花钱。譬如言论自由
,那就是终止因言治罪,不管别人发表了什么不同政见,不要去抓,不要去镇压,
这就够了。实现言论自由,不是要政府去做什么,而是要政府不去做什么。有所不
为是天下最省力省钱之事。凭什么说这只有富国才做得到而穷国就做不到呢?
41.恐惧多半是面目模糊的。如果你有勇气正视它,仔细看清它的面目,那恐惧就不
如先前一般恐惧了。无怪乎罗斯福要说“最大的恐惧是恐惧自身”。
42.动乱从来不是因为人们想动乱,动乱是因为人们想安定。过分地追求安定,由於
它纵容了权力的骄横,压制了独立的精神,默许了世间的不公正,摧毁了人们对秩
序的信心,从而使得动乱成为不可避免的事情。
43.沉沦并不总是痛苦的,事实上,只要你还感觉痛苦,那就说明你还没有沉沦,
44.在这个充满危险与诱惑的世界上,意志薄弱等於缺德。
45.早期的共产党领导人讲话,讲的都是自己相信的事情。後来的共产党领导人讲话
,自己已经不再相信,但还指望别人相信。现在的共产党领导人讲话,大概是连别
人会相信这一点也不相信了。
46.在中共心目中,何谓西方友好人士?何谓西方敌对人士?
      凡认为西方人享有的自由民主,中国人也应该享有,因而对中共压制自由民
主的做法提出批评的西方人,即敌对人士。
      凡认为西方人享有的自由民主,中国人不配享有,因而对中共压制自由民主
的做法表示谅解的西方人,即友好人士。
47.不爱中国人,怎叫爱中国?无论如何,我绝不承认那些敢於对自己国家的和平人
民开枪镇压以及对这种行为不加反对的人们是爱国者。
48.其实,没有人妒忌美德,因为美德只关乎立志。人们妒忌有德者,他们妒忌的是
美德带来的声誉而不是妒忌美德本身。
49.再没有比正义感和妒忌心更相反又更相似的了。正义感和妒忌心都是一股不平之
气。正当的不平是正义感,不正当的不平是妒忌心。
50.“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的另一个意义是,改变信仰的内容是容易的,改变信仰
的方式或态度却很难。一个极端主义者一辈子可以改变好几次信仰的主义,但始终
不变的是那种极端的态度。一个具有开放态度的人,即使他信仰的是一套封闭的主
义,他也仍能保持其心灵的开放。反之,一个心灵封闭的人,哪怕他信仰了一套开
放的主义,他也不改其封闭。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与其说是在和不同的主义打交道
,不如说是在和不同的态度、不同的性格打交道。
51.众所周知,原谅敌人常常比原谅朋友更容易;因为我们和敌人的矛盾主要是公事
公办式的,而我们和朋友的矛盾却主要是个人性的。
52.大禹治水完工後,又逢总统大选,大禹意欲连选连任,不料遭到许多人的攻击。
攻击者说,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象这样老婆孩子都不顾的人,难道还会顾我们
大家吗?”
53.谁说事实胜於雄辩?我就更相信雄辩而不大相信事实,因为事实可以伪造,雄辩
却不能。
54.成功是成功之母。
55.“有容乃大”固属应当,“有大乃容”似更常见,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是也。
56.如今,人人都说,倘若鲁迅还活着,必然会被打成右派;可是,死了的鲁迅却曾
被用作打右派的棍子,难道那全是偶然?
57.骄傲就是你觉得有很多人在羡慕地注视着你。
58.历史常常比现实更现实,因为现实常常比历史还历史。
59.人生最大的失败不在於你没有得到你想得到的,而在於你没有去做你想做的。
      在我看来,幸福的一生就是一直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60.人们常常需要为自己树立敌人,为的是给心中的种种恶意提供一个堂皇的发泄口。
61.假如你觉得由外国人来关心中国人的人权似乎不那么体面,而且其用心也有些可
疑;很好,那你就该自己起来为同胞的人权而战。
62.信不信由你:一个新进作家写了一本书,获得巨大的成功;书的主题是“人生不
需要成功”。
63.保持心理年轻的秘诀是:不要有长期固定的工作,不要在一个地方住得太久;如
果可能的话,不要结婚;如果结了婚,不要有孩子。
64.我们这代人的生活不是一部长篇小说,而是好几部互不关联的短篇。
65.命运不同於遭遇。命运还包括了人对遭遇的反应。所以,有相同的遭遇,不等於
有相同的命运。
66.失望有两种:有的是因为没得到,有的是因为得到了。
67.动物保护主义者有两种,有的人是因为爱人而爱动物,有的人爱动物是因为恨人。
68.人人都在从历史中吸取教训,区别只在於吸取什么教训。
69.一般来说,希望导致信仰,但是太深的希望会导致信仰成为不可能。我太希望有
上帝了,所以我很难相信有上帝。
70.经济学的经济,实际上只关乎手段不关乎目的。经济学就是研究人们如何理性地
满足他们的未必理性的欲望。
71.让人类不至对自己灰心的一点是,历史不是不重复,而是它毕竟也有不重复的时
候。
72.一般人只知道,在任何争端中,有利害牵涉的人不容易公正。他们不知道,那些
全无利害关系的人却可能更不公正。
73.说“岁月如梭”、“岁月如流”都不够准确,因为岁月不是匀速运动。岁月是加
速运动,如高山滚石: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只觉得时间越过越快。
74.阳春白雪,和者盖寡,下里巴人,和者盖众,古今皆然。所不同者,在过去,下
里巴人虽不知欣赏阳春白雪,但尚知对之表示敬意;在现代,则反客为主,不但不
理睬你,甚至公然嘲笑你了。
75.幸福的人是最有同情心的,否则只不过是小人得志罢了。
76.杀生或许只是出於需要,喜欢看杀生则是出於残忍。
77.也许,独生子女的许多社会问题将随着独生子女社会的出现而消失。因为独身子
女的问题主要不在於其独生而在於其独特,一旦他们不再独特,其问题也就多半不成
其为问题了。
78.原先,摄影师的本事在於捕捉瞬间。录像机问世後,摄影师唯一要做的事,只剩
下了把机子摆放在一个好位置。
79.问一个医生,心里很踏实;问两个医生,你就糊涂了。
80.自由社会的最大好处是它给每一个人提供了同等的发展机会,但也正因为如此,
它使得许多人常常感到挫折与沮丧。我们越是消除了个人发展的障碍,我们就越是
剥夺了个人失败的借口,从而也就使得失败越是令人难以承受。
81.写作不仅是表达,写作更是创造。不要等到灵感来了的时候才去写作,因为许多
灵感是在写作的过程中才产生的。
82.和聪明人对话的最大好处是,你会发现你自己也很聪明。
83.一致总是以牺牲不一致而得来的,所以,除非必要,不要追求一致。
84.少小离家远行,你不想家家想你; 老大离家远行,家不想你你想家。
85.信念就是以确定的态度去对待不确定的事情。
86.其实,在政治上没有多数只有少数,只有不同的少数。赞成你的总是少数,不赞
成你的总是多数;但他们也并非多数,因为他们彼此之间也互不赞成。 
87.伏尔泰说两党制好比“两个醋气熏天的情夫在那里争献殷勤地侍奉同一个情妇”
。我要补充的是,这个情妇非要有见异思迁、朝三暮四的德性不行。
             -- 摘自《北京之春》一九九七年十二月          http://bjs.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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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小笑话】毛泽东和文七妹
Posted by 小笑话 on December 09, 1997 at 18:54:21:

毛泽东在地狱里对判官和牛头说想见一见他的母亲文七妹。

“我们这儿有八个文七妹,”判官说,“你要见哪一个?”

毛泽东说:“她临死前对我讲,儿啊,你可要改邪归正,不能再干坏事了。你要是
再昧着良心干坏事,我就是死了也会从棺材里坐起来警告你。”

“我知道了,”牛头插嘴说:“就是那个五十多年来一刻不停地练习仰卧起坐的文
七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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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选笑话篇三】续毛泽东与文七妹 
                  Posted by 牛鬼蛇神 on December 10, 1997 at 22:16:10:

在地狱里,毛魔头见了正在练仰卧起坐的文七妹,挨了一顿痛骂,心中憋得慌。
回到宿舍,随手打开电脑。本来阴界的规矩是不许连网到阳间,还特别BLOCK许多
论坛网址。可这老毛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一阵瞎捣鼓,用了个PROXY绕了一圈便联
上了网。下载了论坛,一眼就看到了小笑话的帖子,老毛气得直哆嗦。

“日他娘娘,俺搞镇反反右四清文化大革命,几十年如一日,内参通报不是说
阶级敌人该杀的都杀了,该饿死都饿死了。刘工贼林秃子彭大脖子都没逃出我手心,
那邓矮子也叫俺治得跟龟孙王八一般,叫检讨他准磕头,咋就单单漏掉了这贼小子?”

“这江滑头也真TMD不是个玩艺!去美国前,他还给俺送EMAIL保证到了美国就把
这小反革命给镇压了。TNND,他到美国后就忙着放洋屁和克什么鸟顿调情。俺的
事儿他早给忘到九霄云外。”

MMD,党内资产阶级就是靠不住。俺还是要把革命小将给发动起来。老毛连夜起草
了一份文件用EMAIL送了出去。果然,小笑话就遭到了围攻。

毛魔头不禁心中一阵得意,关了机,屁颠颠笑咪咪地睡去了。

牛鬼蛇神
句句是真理,一句顶一万句。         http://www.me.mtu.edu/~rguo/a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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